2009年5月11日星期一

母親及其他

母親節,過得簡單不過。
一頓豐富晚餐,一個雙層蛋糕,兩朵朱古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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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差不多便是一部最名貴最獨特性能最好的相機,唯獨欠了快門,而永遠和相機僅僅處於低級的隱喻關係。沒有快門,眼睛因此不能把流動的永恆轉化為剎那的永恆,不能把遊觀停頓為凝視,不能把時間凝固為日期,也不能把幻覺紀錄為真實;沒有快門,眼睛因此不能為流溢的現實安放一個無門的出口,不能為平坦的世界突出一個意義的高峰,也不能為一瀉無餘的生命挽回一點死亡的水滴;沒有快門,眼睛因此不能留,不能念。然而,有趣的是,相反的論辯同樣能用在相機之上。相機所無能為力的,眼睛統統能夠做到──它們永遠愛恨交纏,一體兩面;是對方是最宿命的宿敵,又是最知己的知己。它們其實也是雞與雞蛋的問題,只是包含的不再是先後次序的簡單矛盾。相機當然首先需要眼睛(盲人也可以拿一部相機四處拍照,但很難想象他完全不動用「眼睛」來拍攝);另一方面,眼睛可以沒有相機,但有了相機,我們卻好像因此為眼睛補償了一點不足(人本來就是孤獨的,若你從來沒有朋友和伴侶,你也不會認為孤獨有什麼問題,只是一旦有了友誼有了愛情,孤獨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而最大最複雜的問題,就出於那「一點」之上。相機給了我們的一點,只是一隻單眼;那一片看來就是最後剩下來的拼圖,原來本身也是不完整的,分裂的兩方原來並不能因為獨眼,便能合成一個圓滿、完整、完美的整體。於是,恰好相反,眼睛有了相機,反而帶來了更大的缺失和遺憾:它們互補互利,互相解釋又互相定義,卻偏偏不能同時並存,相反,它們最終往往以單方面的犧牲、侵佔、替代、讓位收場;它們不是相加,而是相減(如果我們認為眼睛看著鏡頭呈現的影像便表示著兩者並存的關係,那只是自欺欺人,與認為一個人在任何合約上簽字便代表那個人的諾言和一紙約定並存一樣虛妄荒謬)。因為對方的存在,它們得以發現自身的不足,認識到補足的關鍵在於對方,但僅止於此;它們需要也願意為對方付出、犧牲,但這行動卻只能單方面進行。這就更無奈。和世上其他很多明明可以相輔相成卻不能同時並生並存的事物一樣叫人扼腕嗟嘆,譬如理性與感性、自由與安定、沉默與言語、減肥與健康、西九與文娛康樂區、周作人與魯迅、五四愛國精神與五四反叛精神,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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