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爾海》,看著看著才發現它和另一套以二戰傷痕和人性為題的《讀愛》的聯繫。最先見於片中女主角,骨子裡的硬朗和嫵媚,和琦溫絲莉在《讀愛》裡的角色有三分形似、七分神似。另一方面,就是同樣有閱讀的成份。
與《讀愛》相比,真正涉及閱讀的情節不多,就只有接管了德國地主莊園後在偌大的書室尋幽探秘的畫面,以及在琴箱翻出女主角的童年日記後,所翻揭的有詩有畫的幾頁。女主角重遇兒時物件時的那份喜上眉梢,是動人的。
女主角是莊園主人的女兒,戰後被囚禁,後派至莊園做清潔的工作,每天留至下午四時離開。男主角遇上她,讓她長住下來。她的名字就叫做阿德爾海。
基本上整齣電影都是可讀的,以宏偉但荒涼的莊園做舞台,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就是讀物。男主角戰後回來,一開場就難堪地被打個頭破血流,等待他的還有無親無故的家鄉和華麗但陳舊的陌生大宅。他點燃蠟燭,噴出香煙,他讀的,是自己的寂寞。靜態的物件特寫,將人物陰冷壓抑的心境緩緩烘托出來。
他在層層疊疊的藏書背後,發現一瓶瓶烈酒,還有望遠鏡。他立即用它窺看正在後園砍柴的阿德爾海。在破碎的彈孔後,她撩起單薄的上衣,抹去額頭的汗。
他在望遠鏡中第一次受到誘惑,從此以為他們倆都是孤獨無依的人。
《讀愛》是幾年前的作品,時空遠了,情節的跨度彷彿也理所當然的闊了,反思的層次更豐富,贖罪的意味也濃,但《阿德爾海》拍的是剛剛事過境遷的壓抑,罪與罰,實際上還未分得清楚。
男女主角在電影中發生了一次關係,在黑暗寒冷的夜裡,兩個身影靠近,試探著,觸碰著,靜靜躺下。沒有激情,但應該有一種暖意,沾著乾髮和舊衫的味道。
如果有愛,那應該就像那些白色的蠟──戲中常常出現的,一塊一塊不規則的、硬硬的疙瘩,黏在地上,桌上,好像胡亂進行過的葬禮遺留下來的殘餘物,可供一個人照亮他的一個寒傖的午餐,然後融化、燒滅。
電影封套上的圖片很美。男主角穿著大衣的背影,塗在微微發黃的牆壁一般,白色的繃帶全染成鮮紅,遠處一株枯樹,其他什麼都沒有。
那是男主角最後的背影。
我很高興你不了解我
就好像我在與狗講話
當我第二天早晨
在你身邊醒來的時候
我還以為我回到了家
我夢到我的父母在院子中站著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
將大門關住了
阿德爾海聽完男主角的獨白,沉默著沒有回應。她站了起來,男主角也跟著她,走進黑暗的睡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