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起瘂弦的名詩《鹽》:
二嬤嬤壓根兒也沒見過退斯妥也夫斯基。春天她只叫著一句話: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天使們就在榆樹下歌唱。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沒有開花。
鹽務大臣的駱隊在七百里以外的海湄走著。二嬤嬤的盲瞳裡一束藻草也沒有過。她只叫著一句話: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天使們嬉笑著把雪搖給她。
一九一一年黨人們到了武昌。而二嬤嬤卻從吊在榆樹上的裹腳帶上,走進了野狗的呼吸中,禿鷲的翅膀裡;且很多聲音傷逝在風中,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開了白花。退斯妥也夫斯基壓根兒也沒見過二嬤嬤。
今天,也是花開遍野,瘂弦的詩成為致命的反諷。由吃碘到吃鹽到吃屎,五花八門的謠言令人眼花繚亂;爭先恐後搶鹽的場面令人眼花繚亂;成功以高價購得食鹽的受訪者白花花的笑容令人眼花繚亂。
香港人很少沒見過海,盲瞳裡卻一束藻草也沒有過。二零一一年,生產和消費的中斷和隔膜已非一日之寒,我們壓根兒沒有見過雪。
另一方面,平日不用為開門七件事操心的小伙子,在電視機前樂得心花怒放,一切當作笑話看,遠遠站在愚昧的周圍,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們起碼應該感到痛:傷口灑上鹽,顯得更赤裸。
我們也許記得,耶穌說過作鹽作光:你們是世上的鹽,鹽若失了味、怎能叫他再鹹呢.以後無用、不過丟在外面、被人踐踏了。
當核輻射的死光在媒體和空虛的生活空間無限量擴散之時,什麼能作我們真正的鹽呢?
鹽在希伯來文學中象徵智慧,鹽作為一種防腐劑,也具有防止世界腐化的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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