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前一刻)

前一刻，我在落淚
像初生的嬰兒
後來因美麗的記憶
而變成鬼
軀殼哭別了靈魂
眼睛是半開的
棺槨，從此以後
我在滿目瘡痍的深夜
爬出來生活，我在
紅燭消失之前
聆聽黯淡的旋律
隨煙起舞

像鬼，前一刻
永生的誓言渺渺
刻入褪色的畫
或照片，我遺下的
滴滴鉛華作題款
冷僻的影子專心寫字
寫它們的清減，寫我
碰見一盞孔明燈
它說天空本應焚燃
我回答黑色的
未必不是火燄

是鬼嗎，鏡子倒映
錯落的窗花
日日夜夜徒然開落
我還不是虛構
仍看得見流逝的風景
因我的否定而加速
仍然聽到，超載的升降機
排斥的警號
是不屬於我的記憶
我不置可否地飄浮海上
像鹽，或緩緩下沉
像沙，即使輕盈
即使美麗

我曾像鬼一樣流淚
我曾洗去
紙上起舞的影子
我曾高興
在蠟炬與灰燼之間
我曾冥冥地
哭別了靈魂
爬出來生活
半開的棺槨

爬出來生活